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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半江趙先生文集卷之十

  序(一)

  ◆序(一)

  北山志序

  送張仲明歸侍序

  送周原巳序

  聯句集錄序

  送龐元白詩序

  送溫廷寶吏陝西詩序

  送趙縣丞序

  送劉用齊推官序

  贈御醫陳先生序

  送葉台州詩序

  送太學生莫君還南京序

  送江西憲副大君懷德序

  送司訓管先生致仕序

  送施君彥器出守河間序

  送新城令胡君還任序

  送伍君朝信守寧波序

  方伯李公輓詩序

  壽陳翁七十序

  黃氏族譜序

  菊石圖序

  具慶圖詩序

  姚母榮壽詩序

  ○北山志序

  山經地志古今作者甚眾蓋以山川之勝而其文可藉以傳也然而荒陬僻壤之中一山之奇一水之秀世未之知一旦騷人墨客好奇之士得之為之記述為之題詠而名遂聞於天下是故文章因山川而傳山川亦以文章而顯彼文之至者固有不待山川而傳者矣山川之勝則未有不於文而著者也五嶽四瀆山水之大莫加焉其奇觀勝槩天下莫不稱之然豈人人身至而目擊之乎得之於詞章記述之間者多矣論載之文其可少哉余嘗聞金華山之勝豪傑名世之士往往出於其間意其風氣之所萃神秀之所鍾天地造化之所陳列必有敻異而非常者思欲一登覽之未得也求其記載之全書不可得考之羣集或得其一二未詳也甲辰春友人錢君伯榮以鄉進士會試京師持其父星齋處士所撰北山志徵余為之序北山金華之別名也展而讀之不待登覽之勞而山川風土人物之美舉在于目睫之間矣鳴呼茲山之為勝非一日也文章之士輩出其間者又非一人而巳也而記載之書前此無聞焉至于今乃始出于處士之手是豈偶然者哉蓋必將有所待焉處士之文足以發茲山之祕而茲山之勝足以大傳乎斯文此所謂有待焉者也處士生於茲山少小之所游嬉日夜之所止息耳目之所聞見山之名物知之悉矣隱居問學涉獵子史其意蓋求與鄉里諸前輩馳驟而爭先者也則其序述論載豈不足以發茲山之祕哉然處士隱者也其迹微其名晦而其文章固未有以傳也傳之者得不在於茲山乎遂因伯榮之請書以貽之若作志之本意及其篇目次第則處士之所自序詳矣處士名某字某星齋其別號云

  ○送張仲明歸侍序

  張君仲明奉其父大司冦之命歸侍其祖母太夫人於吳於是太夫人年蓋九十餘矣而公居上卿之位掌邦國之禁明弼教之任聖天子深注意而倚重焉是故雖公之心未甞一日不在太夫人然任大責重不可遽釋而蹇蹇匪躬之義亦不可以為辭太夫人春秋之高不能跋涉數千里之遠以就養也於是乎有仲明之行仲明以事公之節事太夫人則仲明之歸即公之歸也公於是可謂善處於君親之間也哉夫一人之身內則欲侍其親外則欲侍其君義重於公則情奪於私王事之勞則孝養之闕茲二者義有不可偏廢而事恒不能兩全是故狄梁公有太行之思而溫嶠有終身之恨此二子者皆一世名臣其爵位非不隆功業非不盛也然皆外致身於君而內不能顧其親夫白雲孤飛之下徘徊反顧而吾親之舍不可即也身居廟堂親在鄉閭而疇昔絕裾之行非吾親之意也則雖位台鼎當宰執而其心有不能以自遂者矣吾甞恠夫二子者之不能有善處之術以全其君親之義也是故於仲明之行而深為公喜之蓋仲明之行而公事君之忠事親之孝兼得焉真可謂於虫?旱處之事而有善處之術矣公以事君之道任於身而以事親之責付其子則仲明茲行其負荷亦重矣哉上則欲以承事乎太夫人如公之身親在慈侍之側者以不廑其倚廬之望以和其心樂其志養其氣血以益永其天年次則欲以修其家事完室坣力田畝儲備百物以為太夫人供養之具睦宗族親里閈賙其匱乏而卹其艱虞以副太夫人之心使太夫人壽益高身益徤強而康寧公亦得從容廟堂盡力經世之務以答 聖明之眷而無內顧之憂此皆仲明之責也仲明勉乎哉夙夜孜孜惟勤惟慎以無墮乎尊公之命可也仲明好學飾行雖公卿子被服如儒生甞以蔭入太學待選於銓曹家庭之教蓋有素矣西曹之士為公之屬者喜仲明之行相率為詩歌以贈之而屬寬序其端云

  ○送周原巳序

  歲辛丑余始來京師獲從御醫同郡周君原已遊及今年而君遂拜南京太醫院判之命以行蓋凡從游者四年而相與之義相悉之情雖同氣骨肉殆無以過也則茲行也能恝然乎哉然君茲行寔君之幸而亦余同志者之願也君之尊翁暨母夫人在堂皆七十餘矣而君無他兄弟以備養也身在數千里外晨昏溫凊之禮闕而不舉也起居飲食寒煖之節疾痛痾癢之變藐然不可得而知也初君來京師非君之意也君家世業醫君少而精其術然猶自致力於六籍諸史百氏之□今 天子徵天下名醫有司以君應 詔促迫上道欲避去而不可得也既至京師選入內局日夕侍 上起居論方製劑動獲奇效遂拜官焉而君未甞以為榮也君雖以醫進然文學之名推重縉紳大夫間乞篇章翰墨者與乞藥物者相等候謁之刺日盈其門而君不屑也蓋其心思念慮日夜惟在親所求為歸養之計既不可得欲棄官而去又不可也惸惸南望若拘囚然其迫切之情困厄之狀人莫不知之而余為尤深常自思欲一出奇計以遂君之私也今而得此行也豈非余之願哉雖然於君之行其亦安能恝然於心耶自余來京師而得君道有所輔益身有所依歸學問有所講明行事有所咨訪疾病之不常則藥物以扶持之愁苦而無聊則談笑而慰遣之蓋無往而不相偕亦無往而不相益也溫恭諒直有古三益之風焉非但為杯酒殷勤之歡而巳也今也道何所輔益身何所依歸學問何所講明行事何所咨訪疾病何所藥石愁苦而無聊何所遣慰也是能恝然於心否也蓋甞自謂平生知巳者之難遇也既相遇而復相失焉況乎人事之不常而後會之未可知也是又能恝然于心否也於乎君行不可留矣而君之行為親故也南都距君之家庭不數百里可以便道而歸省也既之任可以迎而養也則所以慰十年行役之思而盡高堂垂白之歡者在是承顏養志之義不可不勉也所以制其頹齡而延其壽考者在是甘旨藥石之奉不可不慎也且將有貤封之命可以榮其身含飴弄孫可以樂其心則官職之事不可不修也繼嗣之義不可不務也之數者皆君之所急而余之所深願焉者也蓋相語至此而離合聚散之情有不足道者矣余既徵諸士林之知君者為詩以贈君而區區微恴有所欲言遂僭而為之序

  ○聯句集錄序

  刑部郎中馮佩之之擢江西提學按察副使而行也至於今踰年矣友人王君存敬慨契闊之久思會合之歡檢故篋中得舊與佩之及諸士大夫燕集聯句之作凡六會三十有九首錄為一卷題曰聯句集且自述其意志於卷末將以致之佩之而屬寬為之引方佩之在部時同官之士能賦詠者甚眾讌集甚數文字友誼之相從甚歡若郎中屠元勳勳員外郎秦廷贄瓛主事楊質夫文卿陳一夔章以及佩之存敬蓋不下數十人佩之寔為之宗主而寬亦得以不才廁其間至其他同朝之相知者亦多與焉若春坊諭德謝于喬遷翰林脩??巽王德輝華兵部武庫主事戴師文豪進士華廷禧福布衣王古直仁甫亦不下數十人然今未暇悉記記其與於茲六會者耳六會皆在癸卯之冬其在一夔廷贄宅者各一而存敬之宅凡三焉蓋此槁獨存敬所藏其會他所者猶多不止此也更唱疊和連篇累牘可謂盛矣然詩則未必盡工蓋一時寄興率爾之作而或窘於彼此近續意義相入之難矣既會之明年春而佩之遂行佩之行而會亦少衰矣其後廷贄丁外艱元勳擢南京大理寺丞皆次第別去而向時之盛今遂不可復得矣抑不知佩之之在江西而賓僚倡和之樂亦復有如向時之盛者乎言念去住俛仰今昔臨卷憮然不能為懷者久之

  ○送龐元白詩序

  龐君元白來視余於京師將歸鄉之縉紳及凡交游諸大夫相與為詩贈之而謂寬宜為之敘寬之伯姊適君君天性孝友好學多能自予童髫時君日提携之相與周旋善則引之過則規之勉其能輔其不及同其憂樂而通其有無內有兄弟之親而外兼朋友之誼如此者十有餘年矣歲庚子余始別君來京師既而繫官于朝歸計遂淹言念疇昔未甞不慨然興懷也今年夏君乃不遠千里而來倏爾相顧驚定而嘉慰窮愁於羈旅復疇昔之歡娛情之所極胡可云喻京師之寓長安塵土之衢求如故鄉之樂不可得也然環堵之居庭有𣏌菊座有圖書亦聊足為君玩而都會之地城郭宮殿之壯麗衣冠禮樂之清華國體之尊人文之美則君之所景仰而快覩者也於是相游處相談敘相勸勵而慰恤者兩閱月矣金商氣至炎火暫息而君撫時念鄉歸思勃然卬首側足不可挽止夫以契闊之久望思之深幸相聚而復相違有情者之所不能堪也而況肺腑之親哉然始者之合初不虞中間為別之久也中間之別亦未知有今日之會也故別不能不悲而會為可喜若今之為別則初至之日而慮已及之矣蓋事勢之必然而志念之所素定者又何必戚戚於其間哉而況會而別別而會乃人事之常乎吾所喜者君之歸也有庭闈棠棣之歡有林泉耕讀之逸而所悲者身繫一職碌碌塵土當官蒙素餐之羞懷歸存簡書之畏耳遂承諸公之意聊僭序之以道余情焉

  ○送溫廷寶吏陝西詩序

  地官主事溫君廷實奉使關陝將行縉紳諸公相與為詩章贈之且繪而為之圖又皆謂不可無所以序其意者遂以屬余余聞溫君家蜀蜀在陝為便道而君二親俱存君自登進士第居京師不得奉朝夕者五六年然則行定省之禮致甘旨之奉盡高堂垂白之歡其在茲行乎夫人臣致身於君則無以盡情於其親外務於國則不能內顧於其家蓋千里從宦身在羈旅或山川之阻絕或王事之鞅掌於是有累數十年不歸侍者矣此陟岵北山之詩所為作也則君茲行也豈非所深願哉然君茲行 朝廷之命也奉 朝廷之命則當致力於 國家之事今也關陝之地赤土千里戶無炊煙野無青草蓋自癸卯之冬以至於今二三年間而民物幾於盡矣聖天子日夜憂勞思所以拯救而生全之命遣臣工冠蓋相望君之往也下則欲以甦生民之命上則欲以紓 主上之憂其責可謂重其事可謂難矣吾知君於此方且夙夜蹇蹇之不暇而何暇顧其私哉然則向所云高堂定省之願果何由而遂耶其必先致力王事之務而後自盡於家庭之情乎夫君子一身有君焉有民焉有親焉致君澤民而悅親三者君子之大節也君一行而三者之義兼之茲行也夫豈徒哉諸君歌詠而圖繪之有以也夫

  ○送趙縣丞序

  古今稱民生之艱難者莫甚於稼穡之事然特謂其身跰紙之勞冐水火之毒以竭力於鎡基耒耜之間而又有旱澇之不常蟲蝗稊稗之為害耳嗚呼亦孰知稼穡之後而有賦稅之艱賦稅之後而有轉輸之艱哉禾黍未登塲圃方築而催科之吏巳在門矣掊克誅求雜沓交至鞭提以威之拘囚以要之不剝其肌膚而竭其膏髓不巳也是故終歲力作而不免於饑寒此賦稅之艱也舟楫之運載牛馬之驅馳費亦甚矣水陸之播遷鼠雀漁獵之侵竊耗亦多矣輸之廩藏則必取盈焉取盈可矣又將倍而征之也是故必稱貸而足之稱貸矣又必倍而償之至於破田宅傾產業鬻子女者眾矣此轉輸之艱也是二者天下之通患也而東南為甚東南之郡吾蘇為甚蘇之屬邑吳江又其甚者蓋吾蘇田賦甲於天下雖有大藩省轄數十州郡者不能及也而吳江一邑秋糧粟米凡六十餘萬其他枲?金帛庶物之征猶未可勝計也況其地卑濕瀕下水潦之患莫先焉而租稅之科特重於他縣其轉運也每歲蓋船數千百艘役徒數萬戶夫掊克誅求之弊不免也而稅且獨重費耗稱貸之患不免也而役且獨繁□將何以堪之哉將盡轉而之溝壑散而為逋逃為餓殍而已矣然則為有司者其可不加之意耶寬吳江人也居京師五六年矣見鄉人之轉運至者皆顰蹙憂悴若不能自生問之則虧損之數什輒五六既而逋負動萬計留滯連歲月蓋未有能免於稱貸之累者及今年鄉人之來者皆歡抃相慶無有怨嗟未幾事竣而歸過余告別皆欣欣然喜也問之則曰此吾侯之惠也吾侯勤恤吾人處之當其宜督之有其法能足其用而省其費也蓋邑貳尹趙侯某寔典運事來京師嗚呼若侯者其可謂能矣哉其可謂賢矣哉推此道也治邑事理賦稅吳民蒙福多矣侯將行余以其事稱諸鄉人之在朝者皆曰願書以贈侯也遂書之

  ○送劉用齊推官序

  成化丙午秋九月試尚書刑部政進士劉君將行同曹士大夫相與治具于部之西署餞之屬余言以為贈余從劉君游久矣其為人及其學術余固知之然不敢頌也雖然可無贈乎劉君自登第後試政于此至于今三年矣此肅殺之政法度之地蓋周禮司冦之職掌邦國之禁謂之秋官所以詰奸慝刑暴亂而輔教化之所不及有訊鞠之勞有誅戮之威有囹圄桎梏之具其法五其屬三千天下之所至畏以為患害凶禍者莫甚于此在劉君觀之亦甞有所不忍於心乎然古人謂之典刑又謂之祥刑夫典者常也祥者吉善之謂也人所畏忌而曰常凶器而曰祥是蓋必有深意者天下之惡者不能一日無則天下之刑可一日而弛乎先王之創制此者輕重條貫粲然具備夫豈以殘民哉蓋所以為之防範為之禁戒使之知避而不敢犯則庶乎其入於善而遠於罪也固忠厚之至也劉君亦甞於此焉求之否乎夫今日之所試他日之所行也而劉君今也任府推之職則刑獄正君所職之事也況一郡之地連數十州縣之大其民有士農工賈有父子兄弟朋友宗族姻親其事有賦稅徭役有耕桑飲食婚喪之禮其地有里社有田宅有市井關梁塲圃安得其不爭且訟也而況乎吏有狡猾者民有強梗者有冦賊者鄉曲有武斷者此未遽可以道德化之也夫苟未乭以道德化也舍刑罰其何以哉吾故就吾儕之所職與君平昔之所甞試者以為君贈君尚無易於余言

  ○贈御醫陳先生序

  始余居鄉時即聞公尚先生名既來京師友人周御醫原巳甞為余論吳中名醫於小兒科推公尚為之最眾醫所不能治者公尚輒治之其胭家湯文煥幼子之疾服藥數月不效瀕死矣賴公尚而得生余於是深歆慕之恨未之識也後數年公尚以良醫受徵而來余聞之喜甚始一相見即與定交未幾入御藥局尋陞御醫奏功取效名滿都下今年春余幼子女皆患痘疹子生之三歲痘之始發也細而色雜數日不能滿迨瘡發痂脫矣餘熱連旬日不能解眾以為難治公尚日臨視之隨時調護始者危甚既而稍安後卒以全愈女生甫三月初發時大者僅數十而周身紅蓓稠細如簇公尚曰此餘毒也藥之明日視之大者益發其細者掃地盡矣故余子女之獲保皆公尚之惠也同時痘發者余所知有馬直閣宗勉楊儀部君謙之子凡視痘之法七日後不發或發未盡而泄痢及頂陷者皆不治楊馬之子皆犯之公尚皆療而活之又余同官魏廷佩子方歲餘痘發而斑黑法在不治眾醫見者皆謝去魏亦自分必死矣公尚察之獨以為可生藥之果愈嗚呼可謂妙於醫者矣余甞暇日扣之公尚曰彼病在某吾以某藥投之此病在某吾以某藥投之皆有證據鑿鑿可聽惜余不能記也余既辱公尚之惠因思原巳前日之所稱許信不為誣且愧無以為謝遂併述所見治療一二以將繼進也及汝器別去則又惜之然猶幸君之留也君既登第試政冬官有 詔賜諸進士歸鄉里聽取者若干人而君與焉余始聞而為君喜之既又不忍君之行蓋方幸其留以相慰也而又去之固人情之所不能恝然者也雖然君之尊翁暨母夫人在堂年老矣而君適成名則茲行也寔人情之所榮而君之所謂莫大之願也而余又奚以不能恝然為君之歸日偕其弟登堂以稱壽也暇時相與尋理舊業必有念我者幸毋曰塵泥之人不可復教矣

  ○送葉台州詩序

  聞其名而遽信其為人近於愚未甞識其人考其行事而遽稱之近於諛蓋天下之士固多有名浮其實者而許可尤君子之所慎也余自入刑部即聞公名然未甞識也遽信之不疑遽稱譽之無所吝於辭然自以為非愚且諛也公自部郎中出知嘉興府改台州在部中為前輩部之士大夫論文學者論政事者論立身行巳之善者未甞不首以歸公自公之出至於今數十年前後猶一日也夫去後之思不相識無所求者之譽固人之所難得而事之所可信者也既又聞公有寫騷之亭夫騷人之辭尚矣有以寫其意於數千載之下非深於文者能之乎又余同官之相善者如潘應昇王存敬皆台人故公之政績不絕于余耳所聞日新而月異余又以益信前之言者之非妄也今年公以三載考績來京師余甞聲問相及然未有以見也未幾書最而還交游諸公餞于東門之外各為詩歌以道其行得若干首既行之後其鄉人尹廷用輩相與集為一帙將以歸公而請余書其端余雖未識公然言之豈為愚且諛哉

  ○送太學生莫君還南京序

  懷干將莫邪之器者必待夫虎豹蛟龍犀象而剸之遇一蛇一虺之類輒輕試之非知用器者也況屑屑於小則器亦從而敝他日縱有大者無能為矣嗚呼是器之在天地間人固望之以為非常之用而遽止於是哉是故有識之士堅其所守愛其所得宣其利而藏其鋒時至而動使不獲乎虎豹蛟龍之屬以展其一割之快雖終身無所用之可也松江莫君某以有司之貢來京師始吾聞其將有所受職也而懼既又聞其南入太學將行為之大喜吾固謂莫君非小用其器者也莫君以磊砢不羈之才落落特出於吳松之間游庠校者幾三十年入棘闈而試藝者凡八舉于茲矣而卒未之能成是蓋三十年八舉之間曾不得一遇虎豹犀象蛟龍之屬有以當其鋒者焉然則君之干將莫邪雖日挾持以出入游衍其發鉶之初質固未甞一試也豈可以今日偶遇一蛇虺遂欲盡變其平昔之操而鈍其所養之大□使之終不得有所展□以一洩其忿怒不平之氣也哉君其決於南行以完守此器無疑也況大學者陶冶之地雖不階寸鐵者固將於此焉鑄而有之况君操其素有以往益□厲其鋒乘時而奮焉孰有能先君者於以馳騁磅礴豈不快哉余方喜君之行而友人□廷肅適來請言遂書之以贈

  ○送江西憲副大君懷德序

  聖天子即位改元之三年天下方岳郡邑之臣述職考績之餘黜幽陟明慎簡庶官於是吏部推堪任按察副使者凡若干員以 聞而余同官吳君懷德寔為舉首 詔遂有江西之擢江西天下之名省也地廣民眾錢穀獄訟之繁甲天下臬司之職寔難其人苟非練達剛明之才鮮克戡其任者故執政首以推君君之將就道也西省之士相率往餞而屬余言以為贈余於君鄉里也吳松苕溪之間相去不百里君之伯氏安溪君以鄉貢士出宰名邑余少而獲交焉君之尊甫西疇先生樂義好事名重州閭余雖未及見之然懿行休光熟于耳者久矣初西疇之生君及安溪也少而訓以經術甞手植雙桂于庭以自期待既而二子皆顯受 貤封焉君自登進士以來至於今二十有二年矣始則兵部武選繼則刑部廣東雲南諸司皆號劇地在他人居之難有美名而君守法持已毅然一出於正威不可奪利不可誘行乎其所當行而止乎其所當止優游從容處之裕如以故履歷積年名譽益彰朝野士庶翕然稱之是命之下可謂優且重矣然在眾望猶或有所未滿也謂君入仕最久居職最勞且茂實嘉譽卓卓如此誠宜陟在近要以任大事不宜復以外臺劇地煩之余謂不然君子之仕也非以自適將以有為於天下也惟其志之得行固不計其地之崇汙惟其力之能為固不計其身之勞逸尊爵厚祿散地素餐吾謂不如抱關乘田之有事也臺省廊廟安坐高視民生疾痛漠然無關吾謂不如一州一邑之足以行道也江西劇省也臬司要地也而君往臨之志得行矣力能為矣下足以及民上足以禆國矣他復何求哉且君之志豈好為自適而偷安憚煩者哉況內外敭歷實益孚名益振異日陟近要任大事天下聞之者素信之者深有所建置將不言而孚矣則君今日之行蓋他日柄用之地也余與君同官久相知為深既慕君家學之有素且樂君之有此行也於是乎書

  ○送司訓管先生致仕序

  僕既釋服過謁司訓管先生於學宮敘論之間未甞不以歸田為言僕止之曰學校優職也受一命食三釜諸生從游者數十人無簿書期會之鞅掌無錢穀獄訟之搶攘坐氊雖凉無寒也苜蓿雖儉無饑也可謂逸且樂矣吾謂子將終其身居之奚庸歸先生曰不然吾幼而學道長而入官去鄉里捐墳墓以徇升斗於千里之外歷三十年更數郡邑一命不改其初三釜尚從其舊上無補於 聖明下無益於諸生吾居之也厭而食之也慚昔子雲三世不徙蓋在黃門馮唐不遇終身猶為署長而吾今將白首於茲矣吾何為而不歸僕曰噫子過矣遇不遇命也用不用時也樂吾道適吾志而巳矣曾點居沂水間當莫春之日日與其徒沐浴詠歌以終其身聖人與之今吾邑雖小吳淞湯湯洞庭洋洋庠序之彥亦楚込而蹌蹌相與扣舷而遊濯纓而歌優游而徜徉可以養生可以盡年奚庸歸先生曰豈惟子之邑也吾家安成故文獻之邦也有蒙岡牛嶺之山可以樵有蜜湖蘆江之水可以漁有新茨武功之田可以耕而鄉之藝文儒術特盛吾將課吾兒以耕教吾孫以讀而吾且浩然自放於漁樵之間今子之邑非吾土也吾何為而不歸僕又曰鉛槧之勞廩食之養較之漁樵耕稼不猶愈乎淑乎一家孰若教行於一邑絕世獨往孰若與斯人而同群乎先生曰是則然也雖然耕與仕各有道出與處各有宜吾聞之君子得其時則駕不得其時則蓬累而行今子觀吾之於時何如也猶且依依焉栖栖焉忍而不能去也吾將何求哉僕於是不能復有言也相揖而出未幾庠友李時顯輩來言曰先生致仕得請將行矣余聞之驚遂述疇昔往復之語以贈之以見先生茲行其志素定而非苟然也

  ○送施君彥器出守河間序

  余同官正郎施君彥器之奉 命出守河間也或謂余曰君將不樂其職哉郡守官雖貴祿雖厚責雖重然在有司之列監司使者得以臨之不能無上下俯仰之勞在朝士大夫往往不樂為之君歷職郎署且十年矣令望素著少假以日上可至廊廟下亦不失藩臬之重一郡何足以辱君又曰君才高而行脩好學不倦有志於道術文藝之事宜留置朝廷之上以珪璋至治而潤色鴻業彼有司之務何足以煩君既而幡然曰君必將樂為之彼重內輕外者流俗之見也擇官而為之行險徼倖之人也以事上為恥不知分者也君賢者也豈以內外崇卑易其心哉余曰若子之言謂之愛施君也則可謂之知施君之志則不可 聖天子旁招天下賢士大夫而尊顯之豈曰私之哉將以天下之煩且勞者加之也君子出而用世服其爵食其祿豈以自便其身哉將以自任夫天下之煩且勞也顧人之才各有能有不能是故用人者不能不因其材而篤焉彼誠不堪事也置之散地也則宜以足以有為之資而曰吾惡其煩且勞也必求散地而居之以自適而豈君相用人之意哉君子不素餐者其忍安之乎夫在外民牧之職跡則受制於人道寔不屈於巳出一令行一事朝發閨闥而夕周於四境雖有貴勢吾貌敬之足矣猝不能掣吾之肘而制吾之命也是故可以行志可以澤物可以立不朽之業若夫在內者操柄用事惟臺省當道諸公可以有為於天下其他則散地居多焉雖各守所司之職而終無可紀之勳況地益近則志益不可行官愈貴則顧惜忌諱之心愈重是故長厚之俗隆而蹇諤之氣沮譬之明月之珠夜光之璧置之閟宮清廟之上望而知其為國之至寶然於世用何有哉立仗之馬芻豢非不豐也被服非不鮮明也徒以充觀視之美而巳矣入籠之鵰伏櫪之驥終日飽食而安居雖有霄漢之志一日千里之能欲一騁其足一縱其翼不可得也使稍有志於斯世者吾知其必不以彼易此況才而賢者乎施君久任法吏明習政體固將以有為也又安能依隱玩世於市朝之間旅進旅退而巳乎余既以是答言者同僚諸公咸請書以贈君遂次第其說而書之

  ○送新城令胡君還任序

  新城令胡君公器余鄉貢同年友也少勤學問力追古人既入官盡心民事有循良之風焉三載考績來京師寓於其從子秋官副郎企慕官舍余往候之寒溫之餘語及政事君曰吏之職守令為難守令二者令尤難令之治大邑難小邑為尤難余曰地方數百里戶口十萬錢穀獄訟諸事紛錯填委為之寔難邑小則事省奚其難君曰不然邑大則物富凶年荒歲苟處之有道民不告病矣邑小則地狹而產寡民無素蓄旱澇相仍之餘饑饉流離無所賑也賦役之供不可巳也雖有巧匠不能無材而製雖有良農不能無種而植故曰難東南之邑大者六七百里北方小者或至數里其令丞以下諸吏胥史輿臺諸役井閭舖舍廟學驛逓關津諸卒徒譏察廵警漕運解逓諸差遣其用民力不能減大邑之半而戶口財賦不及十之一二是故舉一邑之人不能供一邑之役而民力竭矣蓋不待凶年饑歲而流亡餓莩無日無之此無他置縣多之害也縣之初置遠自前代非一日矣然世變不同民物之消長隨之有昔瘠而今腴有前盛而後衰故三代之時大越皆荒服而今為財賦之區冀州堯舜所都而今地薄民貧特甚此其明驗也大抵政之弊有人為之有法為之人為之者人去則改法為之者人不得而改也董仲舒曰琴瑟不調必解而更張之真至言哉余曰君既悉其弊矣胡不言諸 朝而置廢之曰吾職微言將孰從余曰然則君之邑何如曰吾新城地方四十里亦小邑也吾治之三年民獲少安亦惟盡吾心而巳矣既而君考課吏部奏最入優等余聞之歎曰公器之行可謂不愧其言哉君將之任企慕請余言為行李贈余不能復有言也然觀君之序論考其政事可以知君之賢矣

  ○送伍君朝信守寧波序

  以韋布之士躡屩擔簦而取進士無資地之席無譽望之搙驟而登近要列通顯不數年而致卿丞之位此可以為賢乎曰此遭遇之偶然耳未必其皆賢也巧宦之士或乾沒以徇時或矯飾以釣名籧篨戚施色厲內荏公卿昵之近倖賢之以徼倖金紫之貴比迹廟堂之列此可以為能乎曰此君子之所羞也奚其能然則所謂賢日能者何妒哉曰吾負吾資而人不吾知也吾不衒焉是故居下位而不恥吾所蘊者大而用我者小也吾從而小試之是故處之綽然而有餘積累既久而輝光之日新實德既茂而聲聞之四達不求知而人知之不求用而人用之是故得之而無愧居之而無忝斯之謂能斯之謂賢吾同官伍君朝信之始舉進士也年甚少志甚遠學甚富被選為庶吉士游翰林三年養益充聞見益廣然不求知於人也出為刑部主事舍承明金馬之清華就朱墨敲朴之宂雜人或為君不滿而君處之裕如也日惟勤簿書慎聽覽之為事吏而文廉而平寬和而寔嚴密捷速而極精詳居職五六年群僚稱之大司冦器之俾掌諸司章奏尋轉員外郎去年嘉平月遂以銓曹薦出守浙之寧波寧波冢宰之鄉郡也推擇蓋極一時之選 命既下縉紳諸公奔走相告語有為朝信賀者有為朝廷得人賀者有為寧波之民賀者於戲君何以得此於公卿間哉夫其所以孚於人者素矣此固吾所謂不求知而人知之不求用而人用之者也得之而無愧居之而無忝者也所謂賢且能者君真其人哉彼巧宦者無足言矣無基而驟進亦非君子之所安也彼若春花然非不榮且豔也不踰時而委於荒榛野卉之間若潢潦然非不瀰然汎溢也朝滿而夕涸矣君子之道則後凋之木也有源之水也朝信之進也既以踐履之素得之自是而往踐履將日以至名位將日以隆若松栢之拱把而梁楝也若江河之濫觴而放乎四海也端在於今日矣君將行寧波士大夫之在朝者謀以言贈侍御金君惟深暨余同官楊君志道寔來徵余言此固鄙意之所欲言者也

  ○方伯李公輓詩序

  浙江左方伯李公文明視事甫三日即遇疾不起藩臬諸僚友及凡士林諸公皆哀悼之發諸詩歌者若干篇於是參政韓公輩相與彙萃成秩使來告曰李公江西弋陽人也登成化乙丑進士第由刑部郎知岳州參陝藩總憲汴臺遂遷今官其在岳也建學興士修舉廢墜築長堤以捍水患郡人賴之名之曰李公隄其去任也作去思亭立生祠祀之其在河南尤以澄清激揚為巳任去貪墨雪冤抑畧細故而循大體憲度清貞官邪警惕上下稱之今也吳越之人方將待公以哺倚公以安也而奄忽如此豈天之無意於東南之民歟抑彼元元者之無祿而不獲蒙康濟之澤也諸公之作固不但雍門之感華屋丘山之悲而巳吾子與公舊同官相知宜深幸有以題其端焉余初入秋曹公為主事巳五六年矣時三山林公為司冦負海內重名甚器重公每天下有大獄即奏遣公往治之蓋凡三奉使還奏皆稱上意尋轉員外郎未數月有岳州之命公為人剛方而通明遇事敢為持法無所回曲至與人交底裏洞澈不藏秋毫而休休有容僚友莫不愛敬公謂他日遠到未可量也既出西曹數年至左方伯人皆謂公不日入廟坣握政柄可立而待也公之來浙也余亦承乏與公遇諸塗握手道契闊相得甚歡遂同日視事公之遇疾余數往問誠不意公之遂不起也故舊之懷豈勝感哉又況為 國家惜為斯民惜之心乎是用敘公履歷之畧書之卷端聊以致余情焉

  ○壽陳翁七十序

  絕物類離人群入山惟恐其不深入林惟恐其不密避世者之為也熊經鳥伸吐故納新以火候為功以刀圭為神養形者之為也是二者將以為高也將以為壽也殊不知高與壽之道不在是也古之人蓋有隱於吏者矣隱於市門者矣何以秘匿為哉方術者德之賊也金丹者毒之腊也天地之所以長久者以其不自生故能長生何以服食為哉夫形勢之途險而難行富貴紛華之地穢而不可居是故守道者欲得坦途而之閑適之地而居之耳身體髮膚不可毀傷也七情足以敝精一德足以葆真也是故居子跬步必謹垂堂必戒少思寡欲無營無為此則避世所以為高養形者之所以為壽也非抱冲融之德兼通介之操者何足以語此金華有隱君子陳翁其殆斯人歟翁儒家也學道自適不求聞達居闤闠之中車馬之往來出於其途食貨之貿易集於其門終日讙呶雜然不寧而翁居其間休休焉浩浩焉其門則市其心則水寓意於天官卜筮醫藥種藝之書寄傲於花鳥□□之間視紅塵之擾攘咫尺千里也因題其廬曰城市山林可謂得避世之宜不絕類不離群而其高自有不可及者恬淡寂寞玄□希夷不知軒冕珠玉為何物薄滋味時起居愛憎不生是非兩忘真葛天無懷之民也平生足跡未甞入公府晚年郡邑以鄉飲酒禮招之亦一往焉日集鄉老之賢者□遊讌為歡娛今年壽七十矣而聦明健強若少壯然嶞瞳漸方色若孺子可謂得養形之道無火候無刀圭而其壽自有不可量者若翁者蓋大易所謂不事王侯高尚其事而詩人考槃所謂獨寤寐歌永式弗諼者歟且陰有合於黃老專氣致柔長生久視之法也耄耄期頤永錫難老不亦宜乎翁之子順登丙辰進士第試秋官介於正郎朱君汝承請余言為翁壽余既從進士君得翁之為人而慕樂之因為伸其說以復翁字德奇四月十有八日其初度云

  ○黃氏族譜序

  刑部員外郎黃君德溫擢江西按察僉事將行携其所脩家譜過余言曰吾之先蓋出自顓頊封於黃因氏焉六世祖某始自長沙遷於郴長沙以上諎牒淪落不可復考高曾以來相繼皆一子至吾父兄弟三人某兄弟若于人子姪及孫又若干人始漸蕃矣吾大父之為譜也曰吾不敢妄引荒邈以襲杜正倫郭崇韜之餘繆姑識吾所知者示之子若孫焉耳故所載自郴始不遠及也吾父既緝之矣某今復增脩之願吾子一言以序其意予取而閱之知君奕世之所脩積蓋非一朝一夕也君之身貴且賢信乎為善之效有所從來也君之後昆自是蔓衍而昌大當有加而無巳也君六世祖之為緫管也當元之季勞徠安輯甚有德於郴之人高祖諱華甫孝友力學誼行於鄉曾大父節判君大父杭郡檢校潛室先生父上高令毅齋先生皆廉慎守法惠愛之政先後著聞於時又加以文藝道術世其家至於德溫益光大之登進士歷官郎署明慎通敏譽望籍甚遂有江西之擢其進未可量也可謂世濟其美矣若作室然剪蓬藋創基宇規模既宏且固而肯堂肯搆潤色而繕完者又詳且密矣若治田然草萊既闢溝洫既濬鎡金?基既具而嗣其業者又能深耕而耨糞多而力勤矣夫如是而曰有傾圯之患穡獲之不豐吾不信也吾甞觀古今士大夫之家凡貴者孰不欲以其祿遺子孫富者孰不欲以其貲遺子孫才且賢者孰不欲以其文藝道術遺子孫哉然有止於其身或一二世而廢者有綿歷數十世愈盛而不絕者此其故何哉或由乎其先或由乎其身其興也必其先之善啟之其殿也必其身之不□□之其悠久弗替者必其先有以成立之□□以維持之黃之先積之累葉至於今始□□吾德溫且發於諸季嶄嶄然輩出矣德□□能亢其宗者後德溫而興者其可不思□以繼哉繼之之道何如鑒於先世之懿範□師之而巳矣予與德溫為同年友且同官署相善也有通家之義故不辭而書之以示其後之人

  ○菊石圖序

  僚友李君敬敷得菊石圖於畫史携以示予曰將以為大夫人壽也予見其嶄巖崔嵬端確峭拔潤而厲廉貞而安隱然有千仞之勢特立不倚之節又見其幽閒葳蕤靜麗芬馥渥雨露含冰霜不妖不媚亦不零落因問太夫人之壽則八十有二矣問其乎生則自澹菴府君捐館舍矢死靡他四十有餘年矣諸子皆有成立克昌其家而敬敷實抗其宗慈訓之力也家規整然生事益厚內則之修也行年雖甚高齒未落髮不白上壽之徵也予聞之嘆曰敬敷其善喻哉夫物堅而後能久堅而靜而後能保其久石則堅而靜者也故水有時而涸土有時而崩石獨巋然而長存百卉之華先發必早殞晚榮必後凋故桃李之類驟而開倏而落者比比也而菊獨芳於凉秋之日歷歲寒而不改其華滋有幽人貞士之風焉今夫太夫人以名門之產而為鼎族之配終始一節不磨不渝靜堅自持德馨四聞其礪志猶石也其英華之發猶菊也然則眉壽之屇豈不猶石之常存菊之後凋也哉古之人有以金玉比德者有以岡陵松栢比壽者斯石也斯菊也信乎可以獻諸太夫人為千百禩無疆之祝矣敬敷曰然願書之將併以為壽也遂書以歸之

  ○具慶圖詩序

  父母之於子鞠之育之愛之勞之欲其才欲其賢欲其立身而成名其心無窮也子之於父母順其志承其顏候其燠寒時其起居欲其徤強欲其壽考其心亦無窮也二者之心皆原於天理民彜之固然而發於至情之所不容巳夫豈有所勉強矯偽於其間哉然其所欲則有得不得者矣蓋造物之故茫無端倪或無意而儻來或固求而愈遠非人力之所能與也鄒平孫翁魯之奇士也少慕王彥方之節晚成向子平之高孝弟力田以豐其家甞輸粟縣官以濟其鄉閭者屢矣生三子長以醫學專門為邑訓科次以義民得散官蓋皆有及人之澤不徒章服之美其季則由邑庠生卒業太學選入四夷舘讀書力學將受職就列為國家用有日矣諸孫滿前如芝如蘭翁今年壽八十有三其配韓碩人七十有二偕老無恙自是至於百歲至於上壽可必也太學之游京師久喜有家庭天倫之樂而恨不獲致晨昏定省之禮請於 朝得歸養焉於是縉紳諸公知太學者繪為具慶之圖相與賦詩為翁壽而太學遂來請予言弁其端予既獲聞翁之德又知其諸子之美喟然嘆曰父母之心人孰無之子之心亦人孰無之然欲如翁之能成就其子醫學太學諸君之能壽康其親隨所願欲無不滿意是蓋人之所難能也在彼甚難在我獨易夫豈無其故哉造化固非人力之所能與而福善亦天道之所可必若曰彼蒼蒼者一無所為而人事之幸否皆出於適然也則世之為善者怠矣翁為善者也具慶之福善之徵也翁及太學諸君為善無巳他日之具慶亦無巳也遂書以歸太學君為翁壽

  ○姚母榮壽詩序

  教子者惟欲其立身而揚名事親者惟欲其康寧而壽考是心也人之所同有也而非人之所可必得也才有高下德有厚薄時有利鈍幼而不能學學而不能行行而不能善者多矣是故立身揚名所以為難人之生也如隙駒然有少而不能壯者有壯而不能老者年至六十巳云壽矣七十古所希也八十九十蓋千百而一二耳是故壽考康寧所以為難二者無一焉天下皆是也幸而得之亦往往得此失彼能兼之者蓋寡矣雖然二者之數固懸乎天矣然所以致之者則未必不由乎人蓋訓教者成德之墓也頤養者延年之術也潮陽君某以鄉進士通判撫州臺臣監司累薦其賢 天子賜璽書旌之且封其母為太安人於是太安人之年八十有六矣氣充而力強華顛未白朱頻若童其鄉人之在京師者既知君庭闈愛日之長又覩夫 絲綸渙汙之布莫不嘆息而羨異之因相與題榮壽二字為賀又告諸搢紳大夫為之歌詠以揄揚之珠玉琳琅既聯篇而累牘矣少司冦謝公撫人也知君之賢而樂太安人之榮且壽謂諸作不可無序其意者命寬書其首簡寬既承命退而詢諸潮之人然後知君之之間亦足以自適蓋才不才之間而躁靜異焉才者狃於才不得而不躁也不才者窘於不才不得而不靜也是故躁靜非獨天性亦勢使然也今之君子役於勢者眾矣有能制於理而不役於勢焉嗚呼豈非天下之達人也哉莆田方君壽卿當富盛之年負英銳之資值可以有為之日舉進士官秋臺處繁劇之司剸決裁制盤根錯節若破竹然吾固謂壽卿將一鼓而進樞要之地無疑也俄有告予者曰壽卿以疾得請將南歸予聞之驚復問之則曰壽卿欲歸省其親也拘於例未可得因托疾以行固其孝思之心厚抑亦功利之志薄也予弭之愈益驚因嘆曰善哉壽卿乃若是賢乎如吾壽卿所謂才智者非耶世方汲汲於進取之門君獨矯然思息肩之地世方繫情於好爵君獨致力於色養何其與世異歟且知所先後也揚帆大江之上遡疾風而順流飛輪長驅而下峻坂之途沛然之勢一息千里孰能禦之乃將停橈稅駕而小憩焉曰吾懼其驟也可謂知倚伏之理識消長之機而不墮於世俗之見者矣且勢之方張吾固弛之則其張也必久勢之方進吾固退之則其進也必安君其善處勢哉雖然恬退固士行之美而行道亦君子之志君之歸也定省雖樂?梓雖安其無久留也哉君將行同僚諸公餞諸郊相與賦詩贈之予方倦於物役欲退未能嘉壽卿之志遂為之序弘治九年七月二日序

  半江趙先生文集卷之十

  ●半江趙先生文集卷十一

  序(二)

  ◆序(二)

  送吳江令孫侯被命趨朝序

  送周方伯擢任廣東序

  送廣東憲長劉公之任詩序

  送河南憲使文公之任詩序

  遊西湖詩序

  送畢公進陝西左方伯之任序

  南京吏部侍郎王公輓詩序

  送冬官副郎張君良貴詩序

  送民部田君景瞻序

  東嵐謝氏族譜序

  送鄭冬官良佐序

  藍氏東厓書屋

  送徐德瀾冬官詩序

  張氏世譜後序

  賀大光祿楊公壽七十序

  送蕭凌漢憲副序

  送水部徐君中行詩序

  封都轉運使敬齋畢公壽八十序

  送董茂充同守述職歸郡序

  榮慶圖詩序

  送南臺大司冦戴公詩序

  送張騰甫序

  送曾御史序

  ○送吳江令孫侯被命趨朝序

  漢卓茂以密令拜太傅封侯晉夏侯湛以野王令除中書侍郎吾甞疑之夫令卑官也太傅三公中書相臣二代之任官不亦凌躐無敘矣乎既而考之愛民如子吏不忍欺教化大行道不拾遺卓之善也急於隱恤緩於公調政務清閒優游多暇湛之賢也於是嘆曰嗟乎名之盛者實之隆也賞之厚者功之優也是故仕學之士無患乎聲聞之不彰惟患治道之不脩無患乎超遷之不崇惟患治效之弗臻余來浙上去鄉邑不數百里日聞明府孫侯循良之風即卓之愛民如子吏不忍欺也即湛之急於隱恤緩於公調也松陵無夜戶之警縣齋有雙蓮之瑞教化大行政務多暇可知也又甞一接見侯而察知其為人忠信敏達休休閒雅光風霽月之晬於面盎於背也醇酎之醉人良玉之潤而確也蓋來治吳江再期年矣問其履歷則以進士宰陝之咸寧者三年余於是竊恠夫封侯之命侍郎之拜之不至也未閱月有自京師來者報曰 朝廷嘉侯異政 詔銓曹移檄徵之且將有臺憲之 命矣余聞之不自覺其齒之粲然手足之翩然正誠喜其億而中也喜吾君吾相之明於知人果於用賢也喜吾侯之志遂將大行於天下不但一邑之蒙其福也蓋 國家之制凡大邑用進士為宰政有異績則徵入為監察御史暨六曹之屬今廟堂之上巨公良輔出其選者為多侯之還 朝也司風紀陟端揆登台衡駸駸然進未可量也雖然卓及夏侯盛德雅望垂於竹帛至於今不朽也豈直當時三公之尊相臣之榮而巳吾侯其懋明之哉侯駕車將行貳尹孔君尚君千君縣簿王君呂君幕僚王君相與繪圖賦詩為贈命之曰垂虹別意而走書來杭屬余書其事於篇端

  ○送周方伯擢任廣東序

  甚哉才之難全也有政事者有文藝者有行實者長於此或短於彼得其一或遺其二何也資性之蔽也學術之偏也蓋自夫世道既降光嶽氣漓聖賢之道不明於天下士各以其所長自名立身之體用制事之本末孰能一以貫之會而通之哉故才之難全也尚矣惟我 國家百數十年盛明廣大之化磅礴甄陶漸摩涵養之久人才之生稟於天者純脩于巳者備所以輔贊亨嘉之運藻飾太平之美者一本於躬行心得仁義禮樂之奧卓卓乎無遺憾矣寬寡陋不足以盡知天下之士若大方伯廬陵周公時可豈非其人哉公早從事於濂洛關閩之學以文學行誼知名登進士第歷官選曹分司南都居職無事益得大肆其力於道德性命操存踐履之地業既成被薦擢按察僉事副使按察使以言者舉擢浙江右布政使提學則士有楷範提刑則獄無冤民司牧則惠浹黎庶化宣百蠻而吾甞望見公於人人之中而出乎尋常以為不可易而親也及承其顏色而接其言論春陽和風其可悅而不厭也珪璋琬琰其儼然可敬而重也蒼松勁栢其有恒守而不變也有德者固如是哉徐而觀其馭吏民應事幾畫經定制運用剸裁無巨無細有倫有理通方合變目無全牛暇而發為詞章形諸撰述以鳴 國家之盛渢渢乎洋洋乎黃鐘大呂之音也簡嚴體要西京先秦之遺則也每竊嘆曰聖代之生賢其類如是乎其亦間見而不偶矣乎如以為間見也請薦而登之廟堂之上鼎鼐之間輔一人以康九有經緯乎元化而模矩乎士民不宜獨使一方專之也未幾有 詔擢公廣東左布政使於是大方伯進賢湯公與藩臬諸僚樂公道術之大行而惜德音之蹔遠賦詩餞之寬聞嶺海之間夷獠雜處弄兵潢池所在有之吏不能舉其職民無以安其生將使威以鎮之仁以綏之革挂牛佩犢之俗興作息耕鑿之利非公其孰任之是 命也固公大拜之權輿抑亦 聖天子階前萬里知人善任之大畧哉

  ○送廣東憲長劉公之任詩序

  弘治巳未秋浙江按察副使古郢劉公擢廣東按察使將行同寅諸公素敬愛公榮其行而惜其不可留相與賦詩贈公倡和之餘言及公之為人或曰吾見其心之存於愛人而人不敢玩且欺也見群下之戢戢畏威循履約束常若公親監視之而趨命承令惟恐後也獄訟滿前出片語折之物無遁情未甞不為死求生而有罪無幸免者公豈非所謂仁而嚴者乎或應曰然公甞為陽穀令立制範明條約吏民畏服謠語以都察院擬之邑廟學久廢公刱之工大而成速宏麗而精堅人皆稱其才甞承省郡檄勸民出粟公慮胥史為姦不以告一日召里正赴縣計事至則扄其門使各疏民戶殷厚及貧乏者具其事產定為上中下三等既畢一一親覈實之均徭亦用此法民樂其平胥史之弊息矣在浙土毀僧尼菴院之滛媟害風俗者釐革城隍鬼神之藂雜瀆亂邪妄不經者甞署臺事正三司與諸奉使相見行坐之不合禮制者桐江七里壠介于兩山之間懸崖峭壁舟行其中役夫牽挽每風雨石滑一夫失腳連數夫皆淪於水公督有司集工煆石開道平坡土??作橋梁而百數十里之險絕遂成坦途每歲所活不知幾何人公信所謂嚴且仁者而智識之敏幹畧之長心術操存之正出於尋常萬萬矣或曰是特其小小者耳未足以盡公子獨未見其為御史時耶視鹺淮陽而貂璫閹戚歛跡不敢干法廵按雲南孟密夷背其酋主久矣三司議召孟良夷伐之公以孟密素附孟良悍難制不許後數年有用前議者果僨事兵備憲臣守備武臣有不嚴邊禁者奉使大臣有不法者皆劾奏之寘于理還 朝奉 命監修祧廟中貴李廣董其役□幸用事既告成謂公等曰二君勤勞久矣將言於上加省寺之擢二人力拒之而止當是時有一人遜言承之顯要可立得公在內臺大節蓋如此於是在坐有聞所未聞者擊節而嘆曰公之賢其若是哉夫行已也不詭不阿遇事也所居而理嚴足以立法仁足以附民固士君子之能事至於名位之炫赫利祿之寵榮苟踐履未至涵養未熟鮮不為所動者故權倖之地世之所趨蓋有素不相聞而彙緣請託以求一造其門墻一承其車塵以徼倖於萬一者矣況乎彼固與之此固拒之豈非甚難者哉公之賢豈非古所謂丈夫者哉海內承平于今百數十年紀綱如故也久而不能無弛風俗如故也久而不能無偷禮樂法度如故也久而不能無所廢墜思欲振起而作新之必屬之大節不可奪之士公其勉之哉嶺海澄清一方之任曷足以辱公 聖天子且將進公端揆之地矣寬曰諸公之言可也遂序而寘之群玉之首

  ○送河南憲使文公之任詩序

  聖天子御極撫世萬機所先惟籲俊立賢以綏萬邦股肱心膂之重寄自朝廷公卿而下蓋莫有踰於藩臬之臣者其長則九卿之亞也而兩浙中州天下諸藩之首 天子尤注意焉我寅長文公天爵以才望久任執政以名薦屢矣輒報罷人或疑之識者曰此非靳公也蓋吾 君吾相知公之深待公之厚將以近地劇務委之也至是果有河南憲使之擢公器識宏達文武具備初以乙未進士知蘇州吳縣廉正明恕政教大行清聲令譽著滿三吳間寬在隣邑蓋稔聞之入為監察御史嘗廵按河南摧奸凶遂善良蟊蠹滌除惠利並興汴洛之民至于今稱之還臺掌三法司十三道會議奏牘事立 朝謇諤不畏彊禦風裁凜然邦憲益張輿論方以廟堂屬公既而有浙江按察副使廵視海道之 命蓋雖小詘公寔擇而任之公既至簡將校練兵戎繕城堡稽儲積號令嚴而明聽斷公而允風行雷厲威讋遠夷鋒燧偃熄海邦又寧在海道凡七年廵按御史干公時俊以才優行端薦馮公良玉以才兼文武薦吳公道夫以才能超卓堪任西北廵撫薦南京大理寺卿呂公秉之又以文武全材堪以統御一方薦然公自處惟盡其在我無所求於人故陟明之典久而未行而聲光日積自有不可抑遏者河南 命下識者有以知公之遂將柄用而此行為之階也中州之思公非一日矣今之往蓋不言而喻不怒而威者也綱紀之布信義之孚威德之流行夫豈待歲月哉郭□先在并州素結恩信及再至也老幼扶携竹馬迎拜陶侃再為荊州刺史楚郢士女莫不相慶蓋赤子之所慕者慈母也魚之所歸者淵也鳥獸之所趨附者林藪也遺愛舊德既浹洽於既往仁聲義聞自流動於方來民之忻戴豈有既哉則其順令從化將爭先疾趨之惟恐後孰得而禦之哉且今之制藩臬之長治效既成入而為九卿者比比也公之治效不日而成則超遷將不日而至況公生長遼戍少習邊事文武之任巳畧見於兩浙海道之間而數受廷臣部使者之薦矣進位內臺揔握兵符為北門之鏁鑰掃胡虜之氛祲其在茲行哉棨戟戒途熊車北轅憲長德興孫公重合簪之情展彈冠之慶倡於僚寀諸公抽思騁辭歌頌盛美為公贈而命寬書其首簡

  ○遊西湖詩序

  東南山水之勝惟杭州西湖為稱首凡居於錢塘武林之間者宜若朝夕與湖接也而士大夫宦其地或終歲不能一至焉蓋政務之拘纏官職之界限出入有度期會有程固不得以盡如其意之所欲為矣況 聖天子勵精於上百官奉職於下罔不夙夜匪懈以承休德則遊宴之樂無益之事不惟不暇抑亦不屑為也吾甞觀唐宋諸人若白樂天蘇子瞻輩賦詠文字之間初疑其近於盤遊無度廢時玩日者由今觀之蓋非事實特寓言耳意者當時國憲之不嚴士範之不立而縉紳大夫競相流連光景陶寫性靈於煙霞詩酒之間以為高乎則非盛廿事矣是以治日恒少亂日恒多我 朝教化行風俗厚紀綱正禮樂明豈有是哉民部田君景瞻來視啇稅于杭清通簡要精慎勤恪四民便之士林重之既期年受代將還曰吾甞聞西湖之勝茲少閒可以造乎其鄉友憲副林君舜舉門生水曹鄭君志尹聞之告諸部使者洎藩臬諸君設祖道供帳於孤山六橋之間餞焉群英咸會冠蓋四集魚駭而淵藏鳥驚而林投田氓野叟黃童稚齒或懽而呼或恐而啼以為希世曠見之盛事諸君周覽林壑載登丘隅盪胷兩峯之雲滌耳三竺之梵謁鄂王之舊隴?逋仙之遺墟感離合之不常嗟浮生之若夢引物連類敘別言懷斐然成章爛其盈帙天機浮動妙不容聲得七言四韻凡若干首而推余書其篇端余謂茲遊也有名茲詠也有為非荒于嬉娛廢務妨要之比可書也田君文足華國道足濟時不可不書也遂即席援筆不敢以不文為辭

  ○送畢公進陝西左方伯之任序

  清廟之器擊搏之才牧愛之良統御之畧事不同而用各有宜焉瑚璉珪璋足以華國矣而或鷹鸇之非性愷悌君子足以長民矣而或軍旅之未閑長於彈壓者或短於撫字優於武事者或劣於文雅能兼之者或寡矣然而士君子立朝非兼乎此不足以為名臣當大任行大政於天下非兼乎此不足以盡彌綸輔相之職大方伯新城畢公嘉會之在浙上也體之以嚴重而用之以明斷容之以博大而檢之以密察為之踰年廢者興蠹者除矯偽知畏而惸獨知懷人皆多公臨民之長旬宣之績而不知公素養之備也蓋公甞司銓衡矣清通簡亮瑚璉珪璋之懿也甞丞京兆矣廉隅剛毅鷹鸇之俊也或不能容而出之治鹺於兩淮數年矣身詘而道益信地汙而操愈礪遂參湖藩來牧兩浙內外之歷試既久而聲聞之充積日隆固巳巨細畢舉而左右且宜矣所未試者軍旅之事統御之畧耳然數萬甲兵藏之胸中久矣俄有 詔擢陝西左布政使陝西接壤羗胡有邊圉之務焉有軍興儲峙之備焉而兵荒相仍郡邑蕭然天下諸藩其山川人物財賦之盛美莫如浙而公私百務之弊亦莫如浙形勝事權之重大莫如陝而生民積歲之困亦莫如陝聖天子用公於浙既獲其效矣故又試公於陝以觀其成方岳之長往往入都內臺臺臣奉 命出而廵撫在諸藩則隱然古使相之體在邊疆寔秉元戎之權陝之方岳任重封守職兼兵民且三邊廵撫之儲也所謂軍旅之事統御之畧公其於是乎試之哉原泉混混既湧而盈科矣決之有不沛然者乎弓既持滿而審固矣發之有不破的者乎廣安集懷保之仁奮折衝薄伐之威下以甦生民積歲之困上以紓 重瞳西顧之憂胡虜既攘閭閻既豐歸而立朝當大任行大政由是而為名臣由是以居彌綸輔相之道公分內事也天下之公望也非愚一人之私願也公將行憲長李公宗仁公姻家也倡於藩臬諸公賦詩為公贈謂寬宜敘之寬辱公之知舊矣能無言乎

  ○南京吏部侍郎王公輓詩序

  佻巧便捷聦察機警遇事風生無所依違可以謂之能矣謂之曰真才則未也恬淡自處不逐時利雅正自將不阿俗好可以謂之守矣謂之曰至剛則未也簡重淵默其心休休而酬酢世務迎刃理解莫不曲當至於當大事決大疑定大謀處之裕如無異尋常斯真才乎身在仕進之途而能不以得失累其心惟求盡吾職而已榮利在前舉手可拾而不顧禍患在後若泰山之將壓焉而不動斯至剛乎士君子生乎治平出而致用所以自立者如是而巳矣當代名公賢達輩出器能節操往往超出前古寬寡陋不能盡知也甞竊觀諸近世若故南京吏部侍郎福清王公師仁豈非其人歟公諱克復字某初以進士官刑部也事至立斷號為能吏而尤以仁恕聞諸司有疑事難決者眾皆顧視愕眙公片言裁之於笑談之間出乎常情揣摩之外而寔切中於事幾之會四方有大獄則奉 命往勘之操縱取舍未甞不愜於輿論其掌憲湖臺也總兵部下怙勢毆死口人者則置之法中官有事武當用私鹺擾民者則拒之挾宮媼之勢市鈔于官者則拒之其以江西左布政使入覲也太監尚銘在東廠威熖赫赫怵取賄賂莫敢違者公獨不為動布政將九年不徙官或勸以速化之術不答其以右副都御史廵撫南畿也脩水利之政立運夫之法嚴官軍交兌之例吳民至今賴之自以年踰六十力求致仕及轉少宰章凡四上乃得請故議者謂公有剸煩治劇之能有精白奉公之志有溫良長厚之風有恬於進取之潔有不畏彊禦之勇蓋篤論也然則吾所謂真才而至剛者公其可無愧哉余在刑部郎聞公名及公來南畿余甞獲一接見於吳之行臺而上下其議論藹乎其謙光確乎其耿介浩乎其博而沛乎其通心誠向慕之恨相從之不能久也既而聞公乞骸以歸又未甞不高公之義而惜其未大行也使公據津要秉鈞軸將必有光明正大之事業聳天下之視聽者矣公既歸十年而捐舘訃聞縉紳諸公為之哀輓者若干人其子國子生時英褒輯成帙介其鄉友余同官林君舜舉來乞言公之履歷諸公墓誌表狀論之詳矣余素重公不可無言聊述平生之槩弁於篇端弘治十四年十一月二日

  ○送冬官副郎張君良貴詩序

  今日征商之制自鹽課外惟竹木之稅為重荊襄蕪湖杭州諸處皆冬官卿遣其屬開分司理之蓋利之所聚啟貪名姦亂之所生也苟委非其人鮮有不損國蠹民者先是甞付之郡邑矣侵漁掊剝狼藉汙穢前覆後踵弊端日滋於是乎有分司之制歲庚申副郎華亭張君良貴寔來浙上君博雅清令富於詞藻對客賦詠援筆立就而贍麗警拔出人意表士林共所推重至於操檢之嚴醞藉之厚顒顒焉侃侃焉清廟之器鵷鸞之姿也是行也人或謂小務不足以煩名士而君領檄欣然不以為嫌既至視事日夕勤瘁罔敢怠遑抑未游息壟斷抽歛惟平寧縮不贏凡物之入操其數之多寡而巳有司者受之巳無所與焉由是鼠盜不生駔驓無所施商益進物益聚千章萬木所以供將作之用者鱗擁翼附彌滿江之皋海之澨矣使事告成期當及?釋米鹽之瑣屑復羔羊之委蛇縉紳大夫賦詩為贈而謂余宜書其端余知君之文素矣至是而後知君之器度政事出於尋常遠甚漢兩府高士不為主簿而孫寶為之徙舍甚悅曰士安得獨自高道不可詘身詘何傷時人稱其賢宋韓魏公琦之筮仕也時方貴高科多徑去為舘職公獨滯筦庫不以為卑宂盡心職務無所苟卒為一代名臣君奉使分司固非府簿莞庫之匹然所蒞龐雜則無太相遠者夫致身於 君隨所用之不自揀擇而惟求其職之能盡此古達士之節而君能之其所蘊豈易量哉而況通方具宜游?盤錯尤士之達材者也孫寶之明經脩行固君之能事而魏公之勳名吾方有望於他日矣

  ○送民部田君景瞻序

  均之為進士也均之列於 朝也均之為任職居官也而所司不同有兵戎有禮樂有銓選有錢穀刑獄有典文翰者有司諫諍者有司風紀者固不能無緊慢清冗之不同矣夫鳥一也或集於芳園或集於荒林花一也或墜於几席或墮於庭砌雖所遇小有不同而其為類則未甞不同也亦安知在几席者不拂而委之塗泥在荒林者不遷而歸于喬木哉而世之士往往視之以為輕重或沽沾焉以自喜悻悻焉以驕人或委靡而不振悒鬱而不樂雖旁之人亦從而輕重之豈不惑甚矣哉夫士在自立何如耳豈官職之足道哉制行之高存心之正則在下位而名益彰道之弗脩身之弗檢則據高位而穢益聞晉江田君景瞻閩南偉人也有俊逸之氣有堅□之守有宏遠之量有敏達之才以進士官民部來征商於杭舟車緡錢之算米鹽之政甚不足以煩君也余謂君將不樂于此而君安焉居之不以為鄙僕僕焉為之不以為勞余因戲謂之曰高才卓犖之士亦屑從事於斗筲尺寸之間乎將促辦以取最掊克以求贏乎君怫然不悅曰何吾子之陋也吾謂子差強人意乃未脫乎流俗也夫官無崇卑盡職為賢政無大小利物為貴吾在此日以便商旅通懋遷為務易以盡職易以利物昔吾初登第也惟欲為縣令為其可以親民也惟懼入臺諫懼不能盡職也子何見之陋也余愧謝曰世方慕臺諫君顧不願為之世所重君所輕君之所自立豈可以常情窺哉既數月君受代還朝余同官林君舜舉君鄉人抽分鄭冬官從君學者也來謁余言為行李贈余甞記與君往復之言不忘干懷因感世之妄有輕重者之為惑也遂述而書之

  ○東嵐謝氏族譜序

  余甞聞同年友林君舜舉言其鄉故都憲謝公德政之美自守郡治藩至於廵撫上有禆於 國家下有益於生民亦其諸弟之賢能服田力耕敦本崇禮以佐之故公得盡瘁於官而無所顧於其私又言其先仁厚之澤數世矣至公始發而一時父子昆弟脩益至行益篤積益厚家庭雍睦百口同爨禮義之習與性相成科甲青紫連茹而進古所謂貽謀燕翼信不誣云余聞之以為難能然未有以知其詳會都憲之子進士邦用行經錢塘以族譜謁余序蓋其先由越之上虞徙閩玉融之東嵐者始祖齡壽甫也由玉融徙長樂者都憲之曾大父宗英甫也中間曰孟甞曰伯宰曰德圭皆以德稱而部尉觀仁之捍禦倭冦保障閭里教諭德玉之履德蹈道啟迪後進則其尤著者也都憲之尊封君孟安弟仲平仲遠仲理皆隱居行義其群從官郡邑職師儒者數人邦用諸弟邦實邦應皆鄉進士也其群從游序庠明經績文有聲者亦數人南山江田沙坑長坂之間若鄧林然所產必嘉木若渥洼之水然所產皆龍駒舜舉之言至是有徵然以吾觀於謝氏今日之盛蓋勢之必然者吾獨喜邦用昆季能保其盛於無窮也夫物之在天下養之久則大蓄之盛則充楩柟其高參天其大百圍厥初毫末耳源泉之涓涓甚微也流而不巳遂成川澤謝氏自玉融而來至於今培植滋息之功豈一朝一夕之故哉和氣之充塞懿德之薰蒸其發育條達流衍布濩蓋勢之必然者勢之所至能導而宣之則愈大愈遠邦用昆季所以繼述乎先志賁飾乎先業方自茲始進而弗怠者也聯武接踵以羽儀於 天朝者也其胤嗣自其始生而見聞染習皆孝友恭儉之德詩書禮樂之懿雖欲為不善而不可得者也謝之盛夫豈有窮乎吾見斯譜之紀圭璋琬琰輝光照映於簡冊之上千百世猶一日矣庸書諸篇端以俟弘治十四年春三月望日序

  ○送鄭冬官良佐序

  耳目聦明而心辯智多材多藝士孰不願之而不可得焉況早慧乎登高科躋美仕士亦孰不願之而不可得焉況早達乎雖然得無氣盈而驕志滿而惰乎得無不更事而喜妄作自視大而恥下人乎得無恃才而放誕挾貴而陵物乎有一於此雖顏氏之資賈生之遇不足尚也晉江鄭君良佐以冬官主事奉使來浙上吾始見而奇之再見也則敬而慕之又再見而樂親就焉君之來年方二十餘耳既以舉進士位郎署矣天下之書無所不讀天下之事無所不通矣此吾之所奇也夫英敏夙成如君拾芥進取如君在人之情不飛揚跋扈而敗度敗禮則懈怠荒寧而玩歲愒日求其能自檢自勵者或寡矣君持身之嚴則一毫不苟待物□周則穆如清風韜明於晦藏辯於訥淵沈□密有不可得而測識者此吾之所以敬而慕也既而接君之熟窺君之久則見其所志者聖賢之事業所養者道德之英華立乎正大光明之域履乎規矩準繩之途者也此吾之所為樂親就焉者也嗚呼如君者世豈多□哉君居浙上既期年受代還 朝憲長朱□懋恭憲副林君舜舉皆君鄉人也以故事□徵言余謝不能也然以樂於親就之賢一□舍之其能已於言乎松栢所貴歲寒而後□騏驥所貴任重而道遠君之進自是而往□有量哉然愚願有復也曰自愛

  ○藍氏東厓書屋

  青齊之域東海之□有形勝焉是惟古萊子之國田單之□墟□高而水深地偏而氣清其最勝者曰即□□墨之郊負郭郛控林丘又其勝者也監察御史藍公文繡之別墅在焉以在邑之東名之曰東厓書屋藍之先隱君子世榮創之其子義齋處士廣而成之至監察君以儒顯子田繼科名而東厓之勝遂盛傳於天下縉紳先生爭歌詠之於是環厓左右前後山川之奇物色之秘櫽括搜剔悉露悉呈殆無留藏然則茲厓也豈直游觀之區偃息笑傲之資而巳哉隱居行義則所謂考槃在澗碩人之寬世榮翁義齋處士以之幼學壯行則所謂君子豹變其文炳也監察君父子以之且丘隴岡巒蛇蜒盤薄氣之所鍾必將有英偉奇傑之才生焉以任斯道之責以為斯世之佐若傅巖之說崧高之申甫皆是也以厓之勝而有監察君父子豈非其人乎厓之在天地間無窮靈秀之所鍾無窮才之生亦無窮藍之昌其有既哉監察御史郯城任君國光冬官主事曹君元孝與君同奉使浙上樂東厓之勝而慕君家世之美繪而為圖率諸公賦之而屬寬為之敘

  ○送徐德瀾冬官詩序

  事有細而關於 國計者茶鹽竹木車船諸稅課特命監察御史或部僚監臨之 君相不以為細而畧之士大夫受其任者不以為細而不屑何也天下之事為之在人不得其人則事僨而弊生天下之民受其害矣得其人則弊革而政舉天下之民蒙其惠矣蓋不獨軍國之輸賴之農工商賈皆賴之是故雖細務而所關者重也冬官主事徐君德瀾以部檄來蒞錢塘抽分政平而禁嚴往時巨筏聯纜泝江而下怒濤崩之散而不收瀕江豪右及市井無賴紛然攘之莫敢誰何君下車廉得一二尤者治之自是浮江之木雖竟日漂蕩波濤間無敢拾片椽寸篠者於是人知君之嚴今年春初不雨水澤涸嚴徽諸郡商人皆重費以濟曰不及我公稅之恐後無如公者故雖江流如帶而行桴不絕於是人知君之平鳴呼為政之要平與嚴而已非至公不能平非無私不能嚴然則君之所學所蘊豈易量哉他日立廟堂宰天下亦惟嚴與平而已君受代還 朝藩臬諸君繪圖賦詩贈之寬君邑人也為之序

  ○張氏世譜後序

  無所基於前則無以裕乎後無所發於後則無以光乎前基之有道則溥厚而可久孫謀於是乎貽矣發之有道則敷布而益盛祖德於是乎彰矣同年友張君應祥請於余曰家世居咸寧以耕讀傳業先侍御義齋先生作張氏世譜太宰三原王公序其首矣吾子知我者願得一言為子孫百世規余自登進士第獲交於張君見其氣之和志之剛也見其敏博以有文勇決以有為堅定以有守也及君出宰大名以才任繁劇被薦改南樂又以政績卓異徵拜監察御史立朝正色不吐不茹吏事精明風裁凜然為十三道稱首益足以符君平素之蘊余承乏副憲兩浙君來為同官晨夕與居則君之履歷益以熟而造詣益以深昔之嶄然者坦然矣昔之瑰然者充然矣於是嘆曰德之進其若是乎既又聞先義齋侍御本之以孝弟文之以詩禮以正其家車牛服賈以厚其生輕財務施以善其鄉作世譜序昭穆以聚其族大父朴齋府君偉貌淳質綽有古風遵道行法齒德兼邵曾大父維賢翁識量宏達好學多聞閭里貧乏待以舉火於是又竊嘆曰君之基於前者如是哉此余所聞也其所未聞者又不知幾世幾人其來不亦遠哉其為孫謀之貽不亦裕哉今日發之於君光明俊傑如此固不可謂無所自矣不但是而巳方將立廟堂佐 天子身都將相 寵贈之典榮及三代祿養之渥沾於九族先世之德不益彰顯矣乎又將建崇勳邁令德思積累之難躬負荷之重行道濟時足以垂鴻休立則作範足以示永久先世之澤不益綿遠矣乎雖然作室者既肯堂肯搆矣然綢繆補葺之功不可無也治田者既時其播種矣然耘耨灌溉之功不可缺也君先世之基今日之發固若是矣所以培植而延長之又在於後之人弘治十五年歲次壬戍夏五月既望

  ○賀大光祿楊公壽七十序

  弘治壬戍之歲季夏之月大光祿進賢楊公壽七十浙之三司佩曩昔寅恭之義繫歲時契闊之思而樂公名德之備壽考之臻貽謀燕翼之美圖所以頌甫申而祝喬松者不鄙賤陋託秉筆焉竊甞聞之養形必本於德養德必資於年忠信而愷悌廣大而寬平大和元氣之冲融重山磐石之靜安也有生之形於是乎全矣惡得而不壽操存踐履久則益熟行誼功業積則益隆金百煉而精蓍千歲而靈也有生之理於是乎全矣惡得而不德雖然斯二者不偶然也謂其出於天而未甞不存乎人謂其修於人而未甞不懸乎天世之人孰不願之而卒無所用其力焉唯天以碩大敦厖之氣精醇深固之德?於公惟公脩而盡之養而充之充念充存不鑿不雕以答於天少而體之於身心壯而履之于家庭剛柔有常動靜惟時其直則矢其方則矩也懸鏡其澄止水其平也仕而施之於事業被之於民物秋霜烈日之威而和風甘雨之仁也鳳凰騶虞之嘉祥而鷹鸇熊虎之迅厲也蓋公自居鄉校舉鄉闈卒業國子奮庸甲科而名日以彰自宰劇縣歷內外臺總大藩而道日以行余鄉葉尚寶廷縉洎其弟 壽府審理文粹皆甞受業於公之門余少從之游而聞公經學行誼之懿久矣及仕于 朝往□鎮江丹徒之邑聞其民之慕公若慈父母飲食必祝在刑部時公之子士和來為同官觀其人察其行事益重公家訓之善當是時仰公如山斗欲親就而不可得間者承乏來杭適公以左方伯銜 命再至始獲接儀範而承誨言盎乎其溫而毅乎其嚴也儼乎其可象可法而淵乎其不可測也既又聞公僉憲閩廣貳長浙臬澄清激濁之政甘棠之澤浹洽於閭閻流布於道路甚盛且遠也而刑部君進秩副郎賢譽益聞由是觀之公之德之年之名位寖隆寖昌垂裕之休廣厚而長必將自列卿而進上公自七袠而登上壽聿為我 聖明三老五更元臣舊德而碧梧翠竹鸞停鵠峙於鍾陵龍山之間者世有餘蔭也漢之桓榮萬石君唐之九老宋之耆英風斯下矣愚固謂天之獨?乎公而公之克答乎天者也遂因諸公之請而書之

  ○送蕭凌漢憲副序

  余同年三百人內外異地升沈異路自登第迄于今二十餘年若星之及晨萍蓬之漂風也暫合暫離此去彼留人生有情能無感乎惟內江蕭君淩漢與余在京師同官刑部數年在浙上同官臬司又數年可謂至久日夕相與肝膽無隔可謂至深而其間道術政事輔翊薰陶之益得於君者亦豈少哉君才敏而識優泛應而有執遇事俊爽若發硎?所至理解目無全牛居浙五六年冰蘖之操激揚之風民情士論無不允愜譽流 朝野達于 宸聦會西粵闕兵備憲臣遂擢君陝西按察副使以往蓋簡任也西粵古吐蕃之地萬山環列三峽圍抱俗兼羌戎土富物產風氣壯猛便習兵事非有嚴明宏達之才廉潔忠厚之德不足以柔懷而控馭之君真其人哉著威德於西域為 國家之干城登廟堂進台輔其在茲行夫君年方壯志方銳正立功立事之日也而余之疏庸有從容丘壑之情無籌策廟堂之具而今而後會合知何如哉臨別興嘆誠不能喻之于懷遂用杜句分韻請於同官賦詩為贈而書其意如此情之不得不發於言者也

  ○送水部徐君中行詩序

  政務之繁劇困心而衡慮應酬之紛擾汨神而溷真縉紳之士多病之不屑也夫盈宇宙間孰非事也遠近巨細精粗難易孰不賴之人以為之也 天子建公卿之臣百司庶府之吏不以使之分而理之也而可病乎可不屑乎士之為賢政以介而通政而能變誠之而效扣之而鳴豈必脫畧世故瓠落骯髒而後為高哉浙居東南之衝百工聚焉百物萃焉五方行旅出於其途焉故政事視十二藩最為繁劇而商政為尤甚且冠蓋之往來肩相摩踵相接晨夕將迎不少休息暫而居焉則戶屨滿矣職於其地者顧不勞而況出納會計簿書盈前米鹽錙銖皆躬自較之者乎水部徐君中行來視商稅期年矣君高雅士也喜學問工文詞爽朗奇傑志在遠大者始至也或謂君必將病之不屑也居無何商旅欣欣胥徒欽欽料量平禁戒嚴賓客應酬無虛日稍暇輒吟咏自娛而事皆辦余每造其舘聽事之堂肅若無人然余於是知君不獨志識文藝之美政事之長有不可幾及者矣百鈞之重談笑而舉之孱夫能之乎盤根錯節迎刃而解敝斧鈍斤能之乎士蓋有宏度自許而不給於實用坐談嘐嘐臨事憒憒者矣亦有刀筆以為能鉤距以為智而長厚之風喪險詖之心滋流於市廛駔儈之為而不恥焉者矣高而不激卑而不汙豈非天下之達材者哉雖商稅一事耳然近者小者即遠者大者廟堂之上訐謨彌綸之地執是以往而巳君受代將行諸公賦詩以贈陸君全卿繪而為圖俾寬書其篇端

  ○封都轉運使敬齋畢公壽八十序

  稟敦龐碩大之氣具剛方正直之德則必有宏遠充周之用黃耈無疆之壽明哲好修之胤余獲從大方伯新城畢君遊久矣卓乎其才之雄也淵乎其器之洪也毅乎其操之嚴而沛乎其運用之不可禦也私竊嘆曰東齊海嶽之英其在茲乎既而聞君之尊公封大中大夫都轉運使敬齋先生濟南鉅儒也早習三禮默契閫奧博涉史傳咀其英華鄉之後進登先生之門者皆知名之士先生羞苟合而喜節槩賤誇毗而重退靜懷遠束鹿西華安陽四邑之士灌溉仁義衣被禮樂隨材大小咸底于成藝五試而名始成鐸四振而教益敷今其門人布列中外者詵詵也士林賢之比之胡安定方伯君魁鄉闈奉大廷之對職銓衡荷推恩之典先生年僅五十釋泮水之徂就省郎之封賁于丘園棄絕世事日以經史自娛至老不倦士林高之謂唐之楊巨源不足多也余於是又竊嘆曰人徒知方伯君之賢抑豈無所自哉弘治甲子之歲先生壽八十配高淑人亦七十有九偕老林下三受 封命同德次齒既樂且耽而方伯君諸弟諸子鸞鵠齊奮蘭芽方茁長子曰昭則既登進士官郎署矣四月四日寔維先生初度之辰淑人則二月七日也方伯君遠在浙藩望瞻岱宗樂怙恃之壽昌撫晨昏之暌違飛雲馳思愛日凝光寤寐永言莫能喻之於懷爰繪椿萱榮壽之圖遙致高堂千百歲之祝適有 詔擢陝西左布政使 君恩親壽交會一時便道鄉閭承歡膝下人子之至願人生之至樂也藩臬諸公欣抃走賀善頌善禱形之咏歌大篇短章金石並奏而推余序其端焉以余所聞於先生者所謂敦龐碩大之氣剛方正直之德非先生其孰能當之雖官師儒未獲一試匡濟之術然樂育英才充國槙榦其為用也大矣天年之悠遠子孫之皆賢豈不宜哉而方伯君且益培其根益廣其流用是占之先生淑人之壽如岡如陵未可量也而鈤玄昆仍世濟其美寖明寖昌亦豈有涯涘哉

  ○送董茂充同守述職歸郡序

  文武一道也其跡則有精粗之異故從武者多畧於文武而不文一夫敵耳世祿之家其子弟往往恃其資而不知自力於道是故成立者少既無所成立而廢敗隨之士之負材業者莫不以決科及第為能事失此雖有膴仕不樂也坐是鬱鬱至於不復自振者多矣斯三者事雖不同同歸於自棄其二皆不學之過其一則學而不知道之失也非有志之士挺然自拔於流俗者孰能免於此予幼時甞聞都督董公之威名然未獲識其人也其後識□子茂充於京師器度偉然心竊敬慕獨未見其父耳既而絕不相聞十餘年矣太僕劉少卿與清屯田錢僉憲世恒過予言曰河南同守董君某吾鄉人也子識之乎曰頗識之未知其仕也其父都督公子聞之乎曰聞之未詳也曰都督吾南畿之和州人武而好文天順間擁兵海道令行禁止冦盜歛息有功吳下同守君之少也隨任居蘇俊爽開拓真將種也而恂恂雅飭有儒素之風以都督之命遊郡庠脫去紈綺以從事於經術折節勵志精敏過人業既成下筆為文詞燁燁動人耳目三學之士咸推重焉尋領南畿鄉舉眾謂君取進士登近要猶建瓴耳既而屢試春官動徹齟齬卒業太學文益進名益馳而一第竟不能得也久之謁選銓曹同試數百人無有能先君者遂有同守之擢同守佐一郡臨數州縣官五品秩下大夫筮仕得之亦難矣他人志望過者或以為有司之務不屑為蓋繆妄之甚君既領職欣然曰吾於是可以自試也夙夜砥礪以求盡其職業在洛五六年裁決敏操持慎國務既舉民生亦安遠近稱之以為能監司部使者上及廵撫大臣 移傲獎勵之茲以再考趨朝吏部課其績以□□聞 詔遣復職蓋超擢有日矣吾蘇諸公多君舊識思有以道其行吾子能一言乎予曰若董君者非吾所謂有志之士挺然自拔於流俗者耶而吾言奚足為君重哉其家以武興者也都督公能以文訓君能以文承文武兼資所以世濟其美於隆平之日者盛矣且生於富驕之中而能攻寒素之習其志操可知也視彼怙侈滅義者相去豈不萬萬哉既負其材又能安於命屢挫而志一不少衰益以銳非重內輕外者能之乎其試於佐郡者固巳若此他日居專城寄方面立廟堂其所自見又未可量也而吾言奚足為君重哉雖然吾將觀其成也遂書以復二公為董君贈弘治九年十月望日序

  ○榮慶圖詩序

  生全盛之時際明良之會身既達矣名既揚矣金紫照耀 綸綍光華夫是之謂榮菽水之禮既修■〈山巳〉岐之嘆不作椿萱芬芳芝蘭滿庭室家其宜兄弟既翕夫是之謂慶斯二者人所至願而事有甚難何則天下之人以億兆計其間仕有官祿者幾人有官祿矣其間地位之通顯者幾人有官祿矣通顯矣其間父母俱杂者又幾人予同官副郎陳君希冉以甲科之英歷郎署之任正直靖恭夙夜匪懈旌能酬勞 恩及其親榮孰加焉其尊公頤菴先生封秋官主事年八十矣母封安人亦七十有二子二人孫九人曾孫四人既壽而康蕃衍隆昌慶孰加焉於是君之立 朝八年矣樂遭逢之盛念晨昏之遠莞然喜憮然懼浩然懷歸謀於僚友友從臾之告諸達官長者達官長者獎而成之疏而請于 朝聖天子優詔許之又錫之以內藏之鏹而遣之於是縉紳大夫樂君之行也筆而為丹青歌而為風雅以發揚而光顯之連篇累牘燦然燁然可謂盛矣乃不以予無似俾書首柬予辱君同官頌禱愛慕之意宜有先於諸公者遂不辭而書之且告之曰 聖天子之恩命光耀如此可謂榮矣非茲行何以成其榮尊君太安人之福履如此可謂慶矣非茲行何以成其慶蓋事有出乎天者亦有存乎人出乎天者不可必得存乎人者不可不勉世之人固有有其美而不能用遇可樂而不知所以樂之君一行而天與人皆得之矣豈不可尚矣哉雖然家庭之禮不可廢也固我聖天子賜歸之意大造之恩不可不酬也亦君父子之間一念不敢忘之心尚無耽於愛日之懽而怱乎匪躬之義也哉

  ○送南臺大司冦戴公詩序

  國家用周官之典建六部為執政之地今之尚書即古之相也而南京為基本重地留臺之選尤難且慎非老成碩德名重天下者不與焉歲丙辰夏刑部左侍郎浮梁戴公拜南京刑部尚書蓋 簡命也將行門人之在朝者若干人樂公名位之益尊而惜顏範之遠違相率賦詩奉餞而謂寬宜書其首簡寬自綰角從公迨今垂三十年學為諸生仕為屬吏承德受教之日久矣獲聞公之履歷詳矣雖欲無言不可得也今夫世之名公鉅儒爵祿極於人臣勳業著於天下風采表儀乎後進道德追配乎往哲此豈倖而致哉其生也有自其發也有源其積累有次第其施為有本末不可誣也惟公始祖錢塘令仁覆百里曾祖東山先生義行一鄉大父琴趣公尊君西澗公或遯丘園或官師儒皆隆積善之澤不墮義方之訓公承世濟之美早從事於聖賢之學出而為 明時之瑞舉進士拜監察御史以學行政事被薦提學南畿者六七年設教以明倫厚俗為先校文以歛華就實為工勸學以通經博古為能謹課程嚴條約公勸懲審黜陟法度之中恩義行焉繼以憲副提學關陝教率之方樂育之道視南圻有加無不及焉以故兩地士大夫出門下者至于今思慕公之德而稱述之不衰閩浙皆東南大藩公按察于浙而承宣于閩決獄必欲情法之兩盡理財必欲公私之皆足平反冤滯教養士民部內翕然上下安之其始至浙也會杭城有黑青之妖市井喧囂妄驚狂奔鏗金考皷震動城邑部使者不能禁至禳諸鬼神公下車聞之曰是不能驅妖且助妖也即出今曰民訛言妖至者令捕之得則已否則罪之且召諸父老諭以妖不足病之意越三日妖息矣其以都憲撫治鄖陽也川賊野王剛聚眾據險為亂前守臣選蠕久矣公至則建請于 朝合湖藩川陝之兵勦平之戮其元凶而宥其脅籨者是役也仗畏縮者處之必不能決策以取捷使喜功生事者為之又將虐及於無辜惟公材畧優用心仁一震皷旗而三方以寧萬姓賴之長江深谷地廣而腴川陝之民流聚者眾人非土著莫有保伍負固憑陵易於扇動豪右之家或倚以為爪牙以故攻劫震驚時時有之公設法散遣流民懾於威德莫敢不徙外患既除居民得曠地以耕日以富饒先是官軍操練之法拘而無變公斟酌古今□刱置之於是營陣分合條理燦然荊南戎□□莫能及召入秋臺職在典獄贊佐大司□□存體要不畏疆禦兢兢焉惟恐法之廢□我以害及於人其於充軍死刑尤加之意□朝廷每決大事斷大獄必以 命公□□□奏之未甞不稱 上意焉由是觀之□□世澤何如也積累之次第何如也施□□□末何如也蓋其學一本於家傳之舊故□□久而德器宏道出於躬行之實故表率正□人心服惟其素履之正足以感通乎神明也故令出而妖息惟其仁而大勇足以勘定乎禍亂也故師出而人安惟至誠故足以□天下之群偽惟至直故足以申天下之群枉然則位為上卿 恩及三代 國家倚之如柱□士類仰之如山斗夫豈倖而致哉□□□台階據鼎鉉論道經邦以輔一人紀功□□垂名信史又事之必然者也寬不敏欲終聽教于左右而未能得公行事之蹟而師之是亦學矣用是忘其謭陋敘而書之群玉之首以獻且以自範云

  ○送張騰甫序

  予同官傅君大寧之倩張騰甫以其尊公尚節君之命行親迎禮于京師既畢姻居甥館再閱月思晨昏之久曠懼廟見之不時悵然懷歸寢食弗寧促裝駕車將以其室南而傅君不能留也則諗諸縉紳繪圖賦詩以道其行謂予辱知最厚宜書其首簡且謂予曰尚節海上巨族也產素豐猶未忘治生僕甞諭以止足之義欣然諾之遂謝絕世務坐而食其田園之入歛侈從約恬靜自將足跡不復踐州邑之門甞遇荒歲輸粟賑鄉至於再無吝色有司義之援例授之散官且并騰甫冠帶之傅張世交游又尚節與僕契誼深故有姻婭之締予曰然則二家之好當世世弗絕也尚節君之業自是當益昌以大且遠也騰甫之為子必肯搆肯堂能世其業無忝也夫孰無交也求其能過失相規道義相成者幾人哉市道勢利便辟善柔不足論巳就有直諒者我能言之如彼弗聽何今傅君一進止足之言而尚節即勇於聞善之徙如響應聲如水就下遂成終身之善長免恥辱之累蓋非大寧不能告非尚節不能聽也用是觀之為之女者必知敬戒無違之道為之子者必知守身治生之術以是結交親議婚媾其為好合豈易替哉吾甞見鄉之富人恃其貲之厚也益縱其貪得無巳之心出入公府結附權貴以肆暴於鄉之微民侵奪漁獵無所不至然不數十年已喪其業此無他悖入者必悖出也尚節之守如此其輕財好義又如此視向之貪得無巳者相去豈啻萬萬哉若夫子弟之美以謙厚儉朴為先而吾今見騰甫矣恂恂如也不鄙不華所謂保家之主也予固謂尚節之業當益大且遠而騰甫之能世其業無忝也遂因傅君之言推之以為騰甫贈使因是而益知朂焉余言為不誣矣

  ○送曾御史序

  侍御曾君汝學姚君應隆皆予同年友也曾君兩奉使於外皆得歸省其親今年夏奉命按蜀復有問安之便將戒行應隆言於余曰曾君之行道既達矣情既遂矣名既榮矣鄉邦豔之士林重之歌詩之形容□翰之模寫以侈君之賢而致其尊甫省菴先生之壽填箱委軸矣吾子君所厚也獨無一言乎予曰此何待於余言哉曾君以鸞鳳之姿珪璋瑚璉之器兼之乆驊騮鵰鴞之才於以揚厲乎文明之時騰踏乎青天白日之下天下之人莫不聳目而視傾耳而聽交口而傳誦之為美談予雖贅言之寧能有所加於君哉應隆曰不然古之人有一言之善賢於萬金之璧者矣故曰君子贈人以言夫言豈厭其多哉予曰然吾甞聞省菴先生潛德之美矣先□□□□布衣也隱居行誼衣食於耒耜之中作息於孝弟忠信之塲恬淡而充實韜晦而光明蓋年八十有餘歲而受憲臺之 封焉又甞聞曾君武義之政績八閩之憲度矣武義難治之邑也其地瘠而險其民善鬬而徤訟君之為宰撫善以德而御暴以刑愛而能教威而不猛法度立而仁恩孚百姓慕之若父母隣封之民咸來質成時處郡多冦盜兊?女掠四出獨不敢入武義境及廵閩中發姦摘伏勤恤民隱迅疾如風霆和煦如春暘民有栢臺明月之謠監乙卯鄉試所取多知名之士凡閩之人於君所施行歷歷能道之夫父之脩於家也如彼子之效於時也如此榮履上壽克成顯名同為 聖朝之瑞美非幸也宜也抑吾又聞之臣能竭節以事君則君尊子能承志以事親則親安蜀之去京師也遠君之往也 聖天子恭巳於穆清之上而無西顧之憂高堂垂白無身外之累得以優游桑榆之景迓天休於無疆其在茲行矣夫應隆曰子之言是也遂書以為曾君贈

  半江趙先生文集卷之十一